孔乙己小传（文言版）
时间：2024-02-21 09:28:41 作者：石珈蓥 浏览:349次
吾年十二，便于镇口咸亨酒肆为伙计，掌柜言，念吾愚钝难侍长衫主顾。外短衣主顾，虽易言，而语甚唠叨。少日，柜复言吾不能为事。幸荐头之情面大，却不得，遂改为专管温酒一职。
吾由是终日立柜中，修吾职。虽无失职，然犹以为单调。掌柜面凶，顾主不善；孔乙已至店，方得笑数声，故至今犹记。
孔乙己，其为人修长，面色青白，皱纹间常夹伤痕。虽着长衫，然复脏破，似十余年未补，亦不洗。与人言，满口之乎者也，教人半无点知。为其姓孔，人从红纸“上大人孔乙己”中识解，为之取绰号，呼之曰孔乙己。孔乙已来店，凡饮酒者共视其笑，或呼曰道:“孔乙己，汝面又添新伤了！”复故抗声曰：“汝必盗其物矣！”乙已开目曰：“汝何虚污人清白。”“何谓清白？吾前日亲眼见汝偷书！”乙己对曰:“窃书岂为偷……窃书！读书人之事，如何算偷？”引众人而笑之，店内外不胜快意。
闻人言，则孔乙已读书，终不进学，又不善营生；遂愈贫，至且乞。幸写得一笔好字，便代人抄录，易碗饭。惜其一嗜，便是懒而好酗。坐不数日，遂连与书纸笔砚，并窃之。如此，令其抄书者亦无。乙己无法，不免偶为偷窃。然其虽无钱，权记在粉板上，然未出一月，定然还清，粉板上拭去孔乙己名。
孔乙己饮碗酒过半，色渐复，人又曰：“孔乙己，诚识字耶？”“兄何连半秀才不得？”当是时，众皆哗然，店内外不甚快活。
当斯之时，吾可与众而笑，掌柜不责。且掌柜见孔乙己，每问之，引人笑。孔乙已知不可与言，乃为童之语。转而对吾曰：“汝读得书么？”吾颔首。”其曰：“读书过，吾便考尔一考，茴香豆茴字，奈何书之？”吾不屑而应。孔乙已等久之，深切至言曰：“不能作罢？”吾懒而答之曰：“谁教尔，非草头下一回字乎？”孔乙己欲就柜中作字，见吾不谈，复叹一气，甚为惋惜。
未几，有小儿至，乙己取茴香豆共食，一人一豆。儿尽豆，仍不散，目皆望碟。孔乙已慌，手开五指将碟蔽之，曰：“不多不多，多乎哉？不多也。”小儿悻然散。
一日，约中秋前两三日，掌柜忽曰：“乙己久不至矣。更欠十九钱乎！”一饮酒者语曰：“如何来？杖折足矣。”掌柜曰：“何也？”“其总仍盗。是回，自发昏，竟盗丁举人之家矣。其家之物，偷得乎？“”后何如？”“……许卒。“掌柜亦不复问，乃徐算其账。
图片
期日后，忽闻一声:”温一碗酒。”此声虽极低，而甚耳熟。视时全无一人。起身而望，则见乙己柜下坐。面黑而瘦，已不成貌；一破夹袄，盘两腿，下席一蒲包，以绳居肩上；上见吾，复曰：“温一碗酒。”掌柜亦伸首，答曰：“乙己耶？子欠十九钱邪！”乙己曰:“下回还清罢。”或曰:“汝必盗也！如不盗，安能折足？“孔乙己曰:”跌断，跌，跌……“其窘甚，似乞柜，勿复提。时已聚几人，便与掌柜皆笑矣。吾温酒端出，置门槛上。乙己摸四文大钱，置于吾手，吾见其满手为泥，却用此手来。少顷，饮毕，复于人语笑中，坐持至此手徐去。
自是勿见孔乙己。至年关，掌柜取下粉板云：“孔乙己欠十九钱邪！”至次年端午，复曰:“孔乙己欠十九钱邪！”至中秋，不复言，至年关，终不见孔乙己。
吾至今竟不见——盖其确已卒矣。